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徽商与徽六名茶

发布日期:2019-1-8 作者:hzwh

徽州,古称新安、歙州,宋宣和三年(1121)改歙州置,因绩溪县城西北有徽岭、徽水、大徽村故。徽州茶、六安州茶,明清时名扬内外,故有徽六名茶之美誉。


     早在东晋就有新安商人活动的记载,其后,代有发展。到了明成化、弘治年间(1465—1505),徽州府辖歙县、绩溪、休宁、婺源、黟县、祁门6县的商人聚集成帮,称徽州商帮。大帮中还有小帮,曰婺源帮、绩溪帮、歙县帮、……。明嘉靖(1522—1566)后,直到清乾嘉时期(1736—1820),徽州商帮达到鼎盛,清末走向衰落。徽商称雄与徽茶崛起,同功一体。


      徽州多山,气候宜茶。徽商经营,除盐、木、丝、布、粮食外,徽州和毗邻的太平、泾县、石埭等县的茶货,也是商品之大宗。徽州植茶始于南朝,唐代已成为全国著名的茶区。唐代歙州司马张途《祁门县新修阊门溪记》(862)云:祁门“山多田少,山且植茗,千里之内,业于茶者七八矣。由是给衣食,供赋役,悉恃此,祁之茗,色芳而香,贾客咸仪,逾于诸方”。唐·白居易《琵琶行》“商人重利轻别离。前月浮梁买茶去。”买的茶多出于徽州。北宋崇宁元年(1102),荆湖、江淮、两浙、福建七路,恢复榷茶时,有徽商朱元私贩茶叶,定罪入狱的记载。元代歙人毕仁16岁在庐州(今合肥)开设茶庄,充当坐贾。其父毕天祥则每年运茶数百引,充当行商。坐贾与行商结合,获利丰厚,知名于时。明代徽州商帮集成之日,也是徽茶内销网络形成之时。


     徽商无货不君,盐、粮、布、茶、木等是主要经营商品。茶为皖南徽州土特产,专营和兼营的徽商足迹遍布全国各地。


      在北京,明正统年间(1436—1449)就有歙县商人到居庸关外运销茶叶的记载。清乾隆年间(1736—1795),徽商经营的茶行、商号、茶店很多。《歙县闲谈》第十一册《北京歙县义庄》记载:“乾隆中则茶行七家,银行业之列名捐册者十七人,茶商名字号共一百六十六家,银楼六家,小茶店数干。其时商业之盛,约略可考”。咸丰年间(1851—1861)战乱,徽州茶商“京庄”茶经营受到一定影响。战后,徽州茶商再度复苏,继续保持“京庄”茶的销售旺势。歙人张文卿,1900年在京开设“张玉元茶庄”,1908—1912年又先后开设“张一元茶庄”、“张一元文记茶庄”。1930年以后,张一元茶庄的茶叶,不但行销北京全城(大多数茶馆、澡堂、旅店、戏院等处都有代销),而且远销天津、河北、内蒙古等地和东北三省。1925年又在福州郊外开设茶厂,收购新茶、鲜花,窨制花茶,自产自销。同等级的茶叶,价格便宜,花色齐备,红茶、绿茶、花茶、紧压茶、乌龙茶五大类都有供应,在顾客中最负盛名。建国后,张一元茶庄与张一元文记茶庄于1952年合并。1956年公私合营时,张一元茶庄撤点。改革开放后,随着商品经济的春风,北京前门大栅栏又挂起了“张一元”老字号茶庄的招牌。


  在广州,明代中叶就有徽商的足迹,西欧茶叶需求导入期,徽商疾足先得,把松萝茶运销广州,转输外洋。并开发了驰名中外的“屯绿”、“祁红”,创造了同治年间到光绪前期(1862—1886),安徽茶区家家种茶,处处茶歌,一派喜庆的美景。中国最早的杰出铁路工程专家詹天佑,祖籍徽州婺源县庐坑,为茶商后裔。其曾祖父詹万榜经销茶叶于广东,祖父詹世鸾道光二年(1822)落籍广东,后成为广州茶商中之巨富。乾嘉年间,徽州茶商在广州之经营相当成功。其间茶商与外商贸易,多在船上进行,茶价由茶商报出,获利极厚。道光年间(1821—1850),是徽州茶商在广州经营的鼎盛时期。


      鸦片战争年间,广州的商务一度处于低落阶段。但是,从总体经营情况看,经历道咸年间(1821—1861)军事、政治、经济等方面的变故,徽州茶商并未销声匿迹。广州外销遭受挫折时,徽商很快适应五口通商后新的茶叶外贸形势,将资金人员转移到上海,继续经营洋庄茶,并利用徽州至上海较徽州至广州更为有利的地理优势,扩大经营规模,不仅绝路逢生,且商力超乎从前。《安徽茶叶史略》载:“同治年间,洋庄茶盛行时,经营洋庄茶的徽州茶商资本额较大者,有忆同昌号等48家。在外地经营大茶号的徽商为数不少”。


  在上海,鸦片战争前,徽州茶商已颇为得势。明清之际,徽茶已驰誉苏松,松萝茶每斤价(银)一两,相当于苏松一石米价。徽茶不仅被上海市场欢迎,而且还在上海装上沙船运销北方。鸦片战争后,上海徽商中实力最强者首推茶商。五口通商后,广州茶商资本向上海转移,上海日渐取代了广州地位,成为茶叶输出的主要港口,昔日贩茶赴粤者,大都到上海经营。徽州茶商遂成上海商界一支最活跃的力量。徽州所产的“屯绿”、 祁红”,都是畅销海外的名茶,光绪二十一年(1895),徽州外销的“屯绿”、“祁红”共达11万引,约合13万担,其中绝大部分由徽商运往上海销售。光绪时,徽茶内销不及十分之一二,外销者常及十分之八九,徽州已成为中国最著名的外销茶产地。徽茶运销上海后,通过茶栈,转售西商。这种茶栈也多为徽商所开设。如北京路的“洪源永”茶栈即为祁门人开设的,专营红茶出口贸易。天津路的“公兴隆”、福州路的“汪裕泰”是黟县、绩溪人开设的著名茶栈,经营绿茶出口贸易。在上海的大街小巷中,由徽人开设的茶庄、茶店更是随处可见。清末民初,仅绩溪一县在上海开设的茶号就有33家。有程裕新、汪裕泰、程裕和等。“程裕新”为程有相于清乾隆二十八年(1763)创办,道光后到民国年间,其后裔又办程裕新茶号第一、二、三、四发行所,其中第三发行所老店一直经营茶叶至今。程裕新茶号既经营家乡的上庄金山茶,又购销武夷、龙井、松萝、祁红等红、绿、乌龙茶等六大类名茶,计189品目。“汪裕泰”为汪立政于清道光二十七年(1847)创办于上海,后又扩展到杭州,先后设分店9爿,行栈5处。民国37年汪裕泰号于台北绥远路贵阳街设茶庄,其第三代业主汪振寰于美国、日本设茶叶经销部。程裕和道光五年(1825)始贩运茶叶销往江浙,咸丰年间在上海设“程裕和”茶号。近代大学者胡适,绩溪上庄人,祖上就是经营上海洋庄茶的富商。抗战前,歙人在沪经营茶叶贸易的商号更是数以百计。为了适应茶叶出口贸易的需要,还有许多徽商把资本投向生产,在上海办茶厂,收购从产区运来的毛茶,加工供出口。当时上海茶厂经营者多为安徽、广东、江苏人,而以徽人为最,上海的著名茶厂均属之,茶厂中的工人和技师,大部分是徽人。徽州茶司的技艺是第一流的。


    在苏州,大约在明初徽州商人就已经相当活跃,明中叶以后,徽人“商于阊门”、“贾于吴市”、“商于姑苏”、“贸迁于吴越”者,史不绝书。徽商在苏州贩茶的也不少,如顺治八年(1651)徽商汪礼仙曾在芜湖贩茶往苏州卖。嘉庆时(1796—1820),绩溪商人王泰邦在长洲县(今吴江)周庄镇开茶叶店,除做茶叶生意外,还经营海货。建国后的苏州花茶厂还有许多歙籍及其后裔的员工。


      在武汉,徽州茶商也很活跃,他们把徽茶运到汉口,除开设茶庄外,便是转销西北、广东。汉口的瑞生泰、胡祥茂、春茂水、四达瑞茶号,为绩溪商人创办。后来由于徽州离武汉较远,运输不便,更加上鄂南、鄂西、湘北、湘西的茶叶大批进入。徽州茶商就近在两湖茶区采购茶叶运销,虽不经营徽茶,但仍能立于不败之地。清末,汉口有婺源茶乡程丽南任隆泰茶号经理,汪春荣任同元茶行行东的记载。


      在九江,五口通商后,茶行林立。光绪七年(1881)九江有茶行252家,次年增至344家,是宁州茶徽州茶的集散地。据《光绪十七年(1891)九江华洋贸易情况论略》记载,业绿茶者,徽州婺源人居多,经营的大茶号有“仁德永”等六家。九江加工的外销茶,有经武汉北上销苏俄,也可经上海输出外洋。


      在杭州,经营茶叶的徽商更多。著名的汪裕泰茶庄,就是绩溪上庄人汪立政创办。其子汪惕予在杭州南屏山之北营造汪庄,广约二十亩,背山面湖,风光秀丽,景色宜人,为当年南山的一个旅游点,除一般旅游设施外,还有“饮茗室”、“茶叶供应部”,开展茶叶贸易。近年浙江作家撰写的《南方有嘉木》长篇小说,故事中为茶行老板娘掌管茶叶经营的大伙计就是歙县人。该书是当时杭州茶商生活的真实写照。


      在芜湖,更是徽商云集,素有江南茶市之称。光绪以降,是芜湖茶市的兴盛期,往来于长江上的茶商,多以芜湖为寄居地。洋庄茶也有部分经芜湖出口。在六安,经营实力最强的也是徽州茶商。据六安商会报告,民国二年(1913),当地绿茶交易有七万担,其中在六安当地及庐州附近销售仅百余担,其余皆运销北方诸省。主要行销地为北京、山东、河南。六安的茶铺,以太平、徽州商人最占优势,著名大字号有:程德大、顺有德、宣源丰、定兴、汇源。六安茶运销广州,转口外洋,也是徽商拓展市场之结果。


    明清时,徽州茶商的活动范围,正如《歙县闲谈》所云:“北达燕京,南极广粤”,足迹遍宇。无论是南北两大都会,江、渐、田、广诸省,还是苏、松、淮、扬诸府,临清、济宁诸州,仪征、芜湖诸县,瓜洲、景德诸镇,都有徽州茶商活动的踪迹。


      松萝茶批量出口始于清康熙年间(1662—1722),到嘉庆时(1796—1820)出口兴盛,松萝茶精制技术发展,产品分列花色品目,嘉道时(1796—1850)演化为“屯绿”,岁销五、六万引,同治年间(1862—1874)达十万引。光绪元年(1875)仿制“闽红”,首创“祁红”成功,到清末民初(1907—1917)年间,祁门、至德、浮梁三县年产祁红工夫13万箱左右。民国初(1911—1919),屯绿生产销售呈上升势态,由七、八万箱增加到十万箱。虽然从19世纪末起,中国茶叶出口连年下降,但“屯绿”与“祁红”以其天然品质和制工精湛,仍能在国际市场保持一定地位。期间祁红工夫主销英俄,屯绿之眉茶花色主销欧美,屯绿之贡熙花色主销苏俄,安徽茶业尚处于兴旺状态。此后,中国茶叶输出每况愈下,安徽茶叶尚能大量出口,但很不稳定,时多时少。抗战后,口岸受堵,运输困难,茶叶出口呆滞。由当时的实业部和皖、浙、赣、闽、湘、鄂六省政府,于1937年创立中国茶叶公司,改进产制运销,以求茶叶之复兴,出口创汇,支持抗战。茶叶出口一度曾有起色,1939年安徽外销祁红曾达91,868箱,屯绿曾达176,027箱。但妤景不长,珍珠港事件后,出口又陷困境。


      因此可以说,没有徽商,就没有徽六名茶;没有徽六名茶,就没有清末徽商衰落前的回光返照。